“他们告诉我有很多神,因为上帝就在我们每个人心中。”
我从嗓音和坚定的语气知道她在“中间状态”。接下来她所说的,让我惊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你爸爸在这里,还有你儿子也在。你爸爸说你会认识他的,因为他名字是艾弗隆,而你女儿取的名字也和他一样。还有,他的死因是心脏病变。你儿子的心脏也不好,是反过来长的,像鸡心。他因非常爱你而为你做出重大牺牲。他的灵魂是很进化的……他的死偿了父母的债。同时他想让你知道,医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,它的范围是很有限的。”
凯瑟琳不再讲话,而我全身不能动弹,只想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。房间里冷得让人发麻。
凯瑟琳对我的个人生活几乎没有什么了解。我只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女儿小时的照片,笑开的嘴里露出两颗乳齿。旁边是一张儿子的。除此以外,凯瑟琳不知道我家里或我过去的事。我受过良好的传统心理治疗教育,心理医生该维持一种空白的状态,让病人能自在地倾吐他的情绪、想法和态度,然后再仔细分析其中的曲折。我一向和凯瑟琳保持距离,她真的只知道我做医生的一面,而对我的私人生活无从了解。我甚至连执业证书都没有挂出来。
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恨是第一个儿子亚当只活了23天就夭折了,完全没预料到。当时是1971年初,他出生10天后我和妻子卡洛从医院回到家,他开始有呼吸的毛病,并不断呕吐,非常难以诊断。“肺静脉循环不良,及动脉隔膜受损,”医生这么告诉我们,“发生的几率是大概每一千万名婴儿才有一例。”肺静脉原该带着饱含氧气的血液到心脏去,但接驳位置错误变成从相反的方向进入心脏。这就好比心脏是倒置的,真是非常、非常罕有的病例。
即便动了重大的心脏手术也挽回不了亚当,他几天后死了。我们难过消沉了好几个月,希望和梦想全黯淡下去。一年以后另一个儿子约旦出世,算是对我们的伤痛起了些安慰作用。
在亚当出生的那段期间,我正对是否选择精神医疗而举棋不定。我在内科实习期做得十分愉快,又有一个住院医生的空缺等着我。亚当的意外使我坚定选择心理治疗做终身职业。因为现代医学以其先进的技术和设备,竟不能挽回一个小婴儿的生命,令我愤慨。
我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,直到1979年初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才亮起红灯,那时他61岁。虽逃过第一次发病,但他的心肌已严重受损,三天后终于不治死亡。时间大约是凯瑟琳第一次来看我前的9个月。
我父亲是一个信仰很虔诚的人,不过恪守仪式的成分大过精神超脱的层面。他的犹太名字艾弗隆比英文更适合他。他去世4个月后,我女儿出生,于是我给她取相同的名字以纪念故人。
现在,1982年,在我安静、微暗的诊疗室里,却有如振聋发聩的奥秘向我揭示开来,使得我双耳欲聋。我在精神的大海里泅泳,不过我爱这水。我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。凯瑟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,甚至也没地方可以查到:我父亲的希伯来文名字;我曾有个儿子,死于千万分之一几率的先天性心脏缺陷;我对医学界的看法;我父亲的死和我女儿的命名——太细微、太充分了,不可能是假的。如果她能说出这些事,是不是还能说出更多?我需要多知道一点。
“谁在那儿?”我问,“谁告诉你这些事?”
“大师们,”她轻声说,“前辈大师告诉我的。他们说我活过86次。”
凯瑟琳的呼吸平缓下来,头也不往两旁摆动了,她在休息。我原想要继续,但刚才她透露的讯息使我一时脑中千头万绪。她真的有过86次前世吗?还有“大师”?真的有这回事?我们的生命真的为一些不具有形体,但智慧超卓的大师主导?真的有一步步向上帝接近的道路吗?从她刚才揭示的情形来看,似乎很难怀疑这些观点,但是,要我相信却也很难。我必须扭转过去所累积的观念。不过,从理智到直觉,我都知道她是对的,她透露的是真理。
那么关于我父亲和儿子呢?在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们还活着,他们从未真正死去。葬礼过后那么多年,他们在向我说话,而且说出许多非外人所知的讯息要我相信,真的是他们。如果这些都是真的,那么我儿子,诚如凯瑟琳所言,是进化得很高的灵魂?他真的愿意为我们所生,为”偿债”仅仅活了23天,并且,为让我明白医药的限制,把我拉回心理治疗界?我深为这些念头震惊。但在我的胆寒之外,有一种巨大的爱萌出芽来,让我强烈地感觉与天地是一体的。我很想念我父亲和我儿子,能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是好的。
我的生命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。一只手伸下来,扭转了我的轨道,再也回不去了。那些我读过的论文、研究,一一印证了它们的真实性。凯瑟琳的回忆和讯息是真的。我认为她正确的直觉也是对的。我找到了实据,得到了证明。
已逝的父亲和儿子对我说话3
但是,即使有这刹那的欢愉和了解,即使曾有这神秘经验的片刻,旧日习惯的逻辑思考和怀疑仍然从中作梗。我会告诉自己,也许她只是特例,或凭借某种通灵的能力。虽然这能力本身已很可观,但并不足以证明轮回或灵魂存在。可是,我读过的上千个案例,几乎都呼应凯瑟琳的说法,比如能说外国语的小孩、前世致命的伤口成为今生的胎记、知道千里以外宝藏埋藏的地点、多年前某个特殊的事件。我了解凯瑟琳的个性和心性,知道她会做什么、不会做什么。不,这次我的心智不能再愚弄我。这些证明太强大有力了,它们是真的,凯瑟琳还可以在日后的诊疗中证明更多。
接下来的几周,有时我会忘记这次的力量与启示,有时我会陷进日常生活的轨道,担心平时会记挂的事。怀疑仍会浮上心头。似乎当心智不专注时,我仍倾向于过去的模式、思考和怀疑主义。但那时我会提醒自己——它真的发生过!我了解没有亲身经验要相信这些观念有多么困难。对于理性了解之外的情绪接受,经验是必要条件,但是经验的冲击总是随时日而消退。
起先,我不明白自己怎么变了那么多。我知道自己变得较有耐性而平和,别人告诉我,我看起来非常安详、快乐、镇定。我觉得生命中有更多希望、喜悦,更多目标和更多的满足。我明白自己不再有死亡的恐惧,不怕自己的去世或不存在,也比较不怕失去他人,虽然我会很想念过世的亲人。死亡的恐惧力量惊人,处处可见人类对这种恐惧的逃避:中年危机、与年轻人发生婚外情、整容、勤于运动、累积财富、生小孩以延续自己的后代、费尽心机想变得年轻等等。我们是如此忧惧于自己的死亡,有时甚至忘了活着的真正目的。
我也变得不那么严肃执著,我并不需要时刻绷得紧紧的,不过虽然我不想那么严肃,这个改变还是有点困难,我要学的还很多。
现在我的理智确实开放了,愿接受“凯瑟琳所说是真的”的可能性。有关我父亲和我儿子的细节,是无法从旁的途径获得的。
她的知识和能力显然可以证明一种超凡的心灵能力。相信她是有道理的,不过我对一些通俗文学中的论调仍持怀疑看法。这些说得出许多心灵现象、死后生命的人是谁?他们受过科学的观察和求证吗?虽然有此次经验,依着怀疑的个性,我仍会对日后每个新事实、新资料做审慎评估。我会检查它们是否合于已建立的架构,会从每个角度去测试。但我也不能否认,架构已经在那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