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纽尔 催眠梦境大师
■记者邹念祖╱特稿
年轻时的布纽尔曾经迷上催眠术,他的技巧十分高超,最自豪的一次经验,是他在马德里的妓院催眠一位陷入歇斯底里的妓女,不只这位妓女睡着了,隔壁厨房里一个名叫拉菲尔拉的女孩,也睡着了。
迷催眠 出了人命吓坏了
后来又有一次,布纽尔坐在妓院隔壁的咖啡馆,在心里默念拉菲尔拉,要求她起身来到咖啡馆;而拉菲尔拉真的就两眼无神、默不作声走了过来。布纽尔继续命令她在他身旁坐下,她也跟着照做。
八个月后,拉菲尔拉死了,让布纽尔极度困惑不安,从此不再玩催眠。不过他发现,电影一样具有催眠的力量。
大师 发现电影的力量
布纽尔是这样说的:「我们只要观察观众们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时的样子就知道了,他们通常都是沉默不语,头低垂着,脸部表情有些心不在焉,这和他们看完一出戏、一场运动比赛或一场斗牛后的反应截然不同,他们不那么神采飞扬,好象刚从一场睡梦中醒过来一样。
他们会有如此反应,也许是因为电影院是暗的,影片不断变换场景和镜头,灯光或摄像机运作等效果削减了观众的智能反应,观众被强迫去看别人要他们看的东西,这个过程和催眠很像,有时我甚至觉得,看电影简直无异于接受一场强暴!」
除了催眠之外,布纽尔更热爱做梦,就算是梦魇他也喜欢。他曾说过:「如果我只剩下20年可活,我希望每天可以做22个小时的梦,而且最好都能记住这些梦的内容。」
爱做梦 变成一部部电影题材
布纽尔认为,对做梦的热爱以及做梦的内容兴致,可说是所有超现实主义者最重要的共通点。布纽尔1928年的作品「安达鲁之犬」是超现实主义滥觞,这部17分钟的黑白短片没有剧情,内容是布纽尔与达利的梦境,片中最经典的镜头,就是用一把剃刀将眼珠割开,以及一只爬满了蚂蚁的手掌。
喜剧泰斗卓别林曾邀布纽尔到他家,参加「安达鲁之犬」的放映会,现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因为负责放映影片的管家被影片画面给吓昏了。卓别林的女儿裘拉汀如果不乖,他就描述「安达鲁之犬」的画面吓唬她。
流浪之后 两度赴好莱坞发展
由于「安达鲁之犬」的名气太过响亮,大家总以为布纽尔的电影很难懂。事实上,他的作品随着他漂流在西班牙、法国与墨西哥的人生而转变,他甚至曾两度去好莱坞发展,拍过2部美国片。
在他33部导演的电影里,归类为「西班牙电影」的只有4部。今年台北电影节放映的是其中2部「薇莉狄雅娜」(1961年)与「特莉斯坦娜」(1970年),两部片都取材自卡多斯(Benito Perez Galdos)的小说,也都是以女主角的名字而命名。
布纽尔的西班牙电影这么少,主要是因为他在西班牙内战时流亡国外,经过24年才再回到西班牙,这时他已成为墨西哥公民10年,好不容易获得巴黎的西班牙领事馆核发入境签证。
薇莉狄雅娜 引发争议
这次回乡之旅,布纽尔接受了「反佛朗哥」的后进巴登的影片公司邀请,合作拍摄「薇莉狄雅娜」。没想到此举却引起不少在墨西哥的西班牙流亡人士的不满,当然拥护布纽尔的人也不在少数,因而展开了一场「布纽尔回西班牙拍电影,算不算是变节」的争辩。
「薇莉狄雅娜」源于布纽尔小时候的幻想,他曾幻想要在西班牙皇后的牛奶里下迷药,然后再与她做爱。
布纽尔从不讳言他的剧本写得不好,就连他在西班牙拍摄本片时,他自己的妹妹也嫌弃他的剧本。他的儿子则告诉姑姑说:「爸爸的剧本是一回事,拍出来又是另一回事。」
影片中有12个乞丐,其中一个演痲疯病患的,本来就是个真乞丐。后来布纽尔发现他的酬劳只有其他人的三分之一,马上提出抗议。
制片答应等片子拍好后再悉数补给他,但这却让布纽尔更生气,他认为应该要给人家合理的酬劳,那绝对不是施舍,所以他坚持要按期给付那位乞丐应有的酬劳。
结局 愈修改愈暧昧
当时西班牙的电检向以繁复琐碎闻名,「薇莉狄雅娜」的结局,原来是女主角敲他堂兄的房门走进去,关上门就结束了。在电检委员坚持修改的要求下,布纽尔反而补上一个更加暧昧的收场,房间内除了堂兄,还有他的情妇一块在玩桥牌,情妇对走进门的女主角笑着说:「我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们的。」
坎城获奖 影片仍无法解禁
虽然「薇莉狄雅娜」为西班牙得到坎城影展金棕榈奖,成为第一部获得重要影展首奖的西班牙电影,在西班牙仍难逃禁演的命运,就连代表去坎城领奖的马德里电影学院校长,都因此提前退休。
佛朗哥后来要求亲自看片,虽然看完后没说什么,最后还是听从电检单位的决议,予以禁演。
特莉丝坦娜 吓到希区考克
1970年布纽尔再度为西班牙拍了「特莉丝坦娜」,女主角是合作过「青楼怨妇」的法国女星凯萨琳丹妮芙,她在片中母亲早逝,担任她监护人的老男人自命为她的父亲与丈夫,玷污她却又不愿跟她结婚。老男人在她的梦里,变成一颗当作教堂钟摆的头颅,双眼睁开着在那儿荡啊荡。
后来,她和年轻的画家私奔,却因腿病而被送了回来,被老男人请来的医生割掉一条腿。她被迫与所恨的男人共度余生,每天晚上走廊都回荡着,她的柺杖和地板摩擦的恐怖声响。
「特莉丝坦娜」拍出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生命处境,就连恐怖大师希区考克在派对上见到布纽尔,也一直喃喃自语反复说着:「喔,是的,那条腿…那条腿。」 ■(台北电影节提供)